因为生我时难产，我妈恨我入骨第二章
日期正是她当众羞辱我的那一天。
“妈，”我喉头酸的几乎说不出话，“这就是你那天......”
我妈的表情瞬间凝固。她猛地扑过来要抢：“还给我！”
我站起身，后退一步，坚定将那张纸举到她眼前：“这就是你那天把我拖到小区门口，用大喇叭骂我是贱货的原因？”
我的声音越来越抖，“因为你被人举报了，你觉得丢脸了，所以就要让我更丢脸？”
说到最后几个字时，我突然想起她当时掐着我下巴逼我抬头的样子。那天阳光那么亮，照得她眼角闪粉都在发光，而她的声音通过喇叭传得好远好远。
“胡说八道！”我妈尖叫着抓起茶几上的水晶摆件朝我砸来。
“砰！”
摆件划破我手腕上，鲜血立刻涌了出来，滴在那张处罚单上。
我还是死死的攥着那张处罚单。
温热的液体流进袖管，我却突然笑出了声，“我到底……是不是你女儿？”
这句话像打开了某个闸门，积蓄十七年的委屈决堤而出，“还是说我只是个出气筒？是你随时可以撕碎的布娃娃？是你用来发泄所有不如意的工具？！”
我的声音在发抖，但我没有停下。
“为什么？”我死死盯着她，每一个字都像刀一样割着自己的喉咙，“为什么你从来不让爸爸对我好？”
记忆像洪水一样冲垮理智——
“十岁的时候爸爸出差，给我买了个蝴蝶结发带，就因为这个发带比你的丝巾贵，你直接把它剪了，说我不配用这么好的东西。”
“我初中考了第一名，爸爸奖励我一支钢笔，你当着他的面折断，还说赔钱货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。”
“就连他给我倒杯热水，你都要骂爸男女授受不亲...”
我锤着胸口，想看清她的眼睛：“我是你亲生的女儿啊！你就这么恨我吗？恨到连一点父爱都不让我得到？！”
我妈的瞳孔剧烈收缩着，像谎言被戳穿时得恼羞成怒。
“你闭嘴！我生你的时候差点死了！你就该——”
“是你自己要把我生下来的！不是我！”
6
她的胸口剧烈起伏，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反驳的话。
她又要扑上来时，一个身影突然横亘在我们之间。
“够了！”
我爸的声音像惊雷炸响。这个总是佝偻着背赔笑的男人，好像终于挺直了脊梁。
“离婚吧。”
这三个字轻得像叹息，却让我妈像被按下暂停键的玩偶。
她踉跄的后退：“你说...什么？”
“我说，”我爸一字一顿地开口，“离、婚。”
随后我爸转头握住我的手：伤口很深。”
他握住我手腕的力道恰到好处，既不会碰疼我，又让我无法挣脱，“要去医院缝针。”
我呆滞地点头，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爸爸让我有些不适应。
我在迈过门槛时鬼使神差地回头。我妈保持着伸手抢夺的姿势，瞪大双眼看着我们离开。
而这一次，我爸的背影没有一丝犹豫。
走到电梯口时，我听见屋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嚎。
我爸按电梯的手顿了顿，另一只手却把我搂得更紧。
从医院包扎完伤口出来，天已经完全黑了。
我爸带着我在街边找了家小宾馆。房间很简陋，
但很干净。我爸坐在床边，从兜里摸出皱巴巴的烟盒，抖出一根点上。橙红的火星在昏暗的房间里明明灭灭，烟雾缭绕中，他的背影显得格外寂寥。
我站在卫生间门口，透过半开的门缝看他。他佝偻着背，一口接一口地抽着烟，像是要把这二十年的委屈都吸进肺里。烟灰缸很快就堆满了烟头，可他还在继续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压住喉咙里翻涌的情绪。
我知道，我爸很爱我妈。
他每次出差回来，总会先掏出给妈妈买的礼物；我妈爱喝酒，每次回来醉醺醺的，我爸总是轻手轻脚给她擦脸，手指温柔的拂过她的眼角；还有他钱包里那张泛黄的结婚照，边缘都磨出了毛边。
"爸......"我轻轻走过去，在他身边坐下。
他像是突然惊醒，手忙脚乱地把烟按灭："伤口还疼吗？"
我摇摇头，犹豫了一下："如果你放心不下妈妈......其实可以不离婚的。"
我爸的手顿住了。
“反正一年后我就能上大学了，”我扯出一个笑，“到时候也不常回家，你也不用担心我了。”
房间里安静得可怕。过了很久，我爸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。他摸出最后一根烟，点燃，深深吸了一口。
“小雨，”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，“以前我以为，你妈是因为生你时丢了半条命，所以才这么恨你。”
“我想着，苦是她受的，我要多让着她，我也要求你多忍着她，逼你认错，逼你道歉……”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烟盒，“可现在我才想明白......”
他抬起头，通红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碎了：“她恨的从来都不是你，而是我。”
我不敢看我爸双眼，赶紧离开视线，眼泪却顺着眼角滑下。
我爸佝偻的背又弯下去一分，他用手掌捂住眼睛，指缝间有泪水渗出来：“当年......你妈喜欢的是镇上开服装店的老板。”
“后来阴差阳错，她嫁给了我…我以为......我以为只要我对她好，拼命对她好，总有一天能焐热她的心......”
烟头烧到了尽头，烫到他的手指，可他像是感觉不到疼：“都是我在自欺欺人…都是爸爸的错......害我的宝贝女儿吃了这么多苦......”
他颤抖着手从钱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，塞进我手里：“离婚吧.....爸爸......爸爸也想光明正大地......给我的女儿买条新裙子......”
7
我妈起初以为这又是一场很快就会结束的闹剧。她像往常一样，坐在客厅的真皮沙发上，涂着鲜红的指甲油，等着我爸回去跪着求她原谅。
她甚至想好了要提出的条件——不仅要恢复每月两万的生活费，还要涨到五万；不仅要我爸写保证书，还要我亲自回来给她磕头认错。
第一个星期过去，她开始频繁查看手机。“肯定是那个窝囊废拉不下面子，”她对着镜子描眉画眼，“最多一个星期肯定要来求我。”
但一个月过去了，门口始终没有响起熟悉的脚步声。她开始疯狂拨打我爸的电话，听到的永远是冰冷的“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”。
两个月后，我妈的银行卡彻底没钱了。
她冲进我的卧室，发现衣柜里我的衣服少了一大半，书桌上的课本全都不见了。
直到这时，她才真正意识到：这次不一样。
第二天一早，她冲进我爸的单位。“张建国？他一个月前就离职了啊。”
她不信，非要闯进财务科，却发现我爸的工位已经坐了个陌生的年轻人。
她又冲到我的学校，班主任看见她时下意识挡在了教室门口。
“张小雨转学了。”主任推了推眼镜，“手续都办完了。”
“转到哪去了？”她抓住班主任的胳膊，“我是她妈！我有权知道！”
班主任轻轻拨开她的手：“抱歉，家长要求保密。”
她站在校门口，看着学生们嬉笑着从身边经过，突然感到一阵眩晕。
而此刻，我和爸爸正在三百公里外的小县城安顿下来。我爸找了份仓库管理员的工作，工资只有以前的三分之一，但包住。
我们住在单位分配的小单间里，厕所是公用的，厨房只有个电磁炉。每天傍晚，我爸会拎着打折的蔬菜回来，我们蹲在地上摘菜时，膝盖常常碰在一起。
“爸，你看！”我把月考成绩单举到他面前，“年级第二！”
他沾着面粉的手在围裙上擦了又擦才敢接，眼睛亮得像星星：“我闺女真棒！今晚加鸡腿！”
这样的日子平静得像梦，直到那个暴雨倾盆的周六。
我正在屋里写作业，突然听见楼下传来熟悉的喊声："建国！你出来！"
我手中的笔啪嗒掉在地上。
透过窗户，我看见我妈站在雨中，精心打理的卷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。
“我知道你们在这儿！”她的声音穿透雨幕。
我爸从厨房冲出来，手上还拿着炒菜的铲子。
"要......要报警吗？”
我爸摇摇头，从抽屉里拿出离婚协议书："迟早要面对的。”
我和爸爸下了楼，我妈立刻冲到我面前，“小雨！妈妈知道错了！”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柔软，“妈妈以后一定改......和妈妈回家吧…”
“妈妈再也不打你骂你了，妈妈以后会做一个好妈妈……”她又转身拉我爸的手：“建国，我已经知道错了，我不要五万的生活费了，我只要两万，和以前一样就行，你别生我气了。”
"签字吧。"我爸把离婚协议书递过去，声音很轻，却很坚定。
我妈的表情凝固了。她低头看着协议书，突然歇斯底里地撕起来：“我不签！你想都别想！”
她一把扯过离婚协议将它撕的粉碎。我爸静静地看着她，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清明：“撕了也没用，我已经去法院起诉了。”
这句话像按下了某个开关，我妈突然扑上来撕打他：“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！要不是我家......”
我爸没有躲，任由她的指甲在脸上抓出血痕。直到她打累了，他才开口：“当年你爸帮我调动工作，这二十年我当牛做马也还清了。”
他弯腰捡起碎片：“房子存款都给你，我只要女儿。”
我妈突然安静下来。她盯着我爸的脸，像在确认这个逆来顺受二十年的男人是不是被调了包。
“你......”她的声音开始发抖，“你真的不要我了？”
我爸摇摇头，从口袋里掏出那张我妈的照片，遮住的一半揭开，终于变得完整边："我要的一直是你，可你心里装的是谁，你自己清楚。"
照片飘落在泥水里，我妈像被雷击中般僵在原地。一个她以为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——一张她和服装店老板的合影。
“从今天起，”我爸转身往楼道走，“别再找小雨了。”
“张建国！”我妈在雨中尖叫，“你会后悔的！”
我爸的脚步顿了顿，没有回头：“我最后悔的，是让女儿受了这么多苦。”
回到屋里，他脸上的血痕已经凝结。我拿着毛巾想给他擦，却被他一把抱住。
这个总是沉默的男人，此刻哭得像个孩子。
“对不起......”他的眼泪滚进我衣领，“爸爸应该早点保护你的......”
窗外的雨越下越大，我妈的哭声渐渐远了。我用力回抱住爸爸，我知道，这场持续了十七年的暴风雨，终于要停了。
8
再次见到我妈，是在五年后了。
我大学毕业，在一家出版社做编辑。我爸也找了一个温柔的阿姨，姓林，在社区医院当护士。他们每天都会一起买菜遛弯，林阿姨会做我爸最爱吃的红烧鱼，我爸会帮她修剪阳台上的花。
那天傍晚，我去爸妈家吃饭——现在我已经习惯这么称呼他们了。林阿姨在厨房炖汤，我爸在帮忙，我坐在沙发上看书。
窗外夕阳正好，我抬头时，忽然看见小区对面的树荫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。
她瘦了很多，曾经精心打理的卷发如今干枯毛躁，松松垮垮地扎在脑后。她穿着褪色的旧外套，手里拎着个塑料袋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们家的窗户。
是我妈，离开我们，她似乎没有过得更好。
我妈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，慌乱地退后几步，躲进了树影里。
但没一会儿，她又探出头来，像只胆小的流浪猫，既不敢靠近，又不舍得离开。
我不知道她站在那里多久了，也不知道她后悔没有。
我回头看着厨房里的两人，幸福圆满。
我没有一刻有过后悔。
更新时间：2025-04-16 16:31:37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