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嫁错了人,死在他手术台上精选章节

精选章节

为了生下路郴州的孩子。

我尝试了各种偏方,为此患上癌症。

生命余下最后一个月,无意间撞见路郴州对他母亲说,“手术的其他工作都准备好了。等我把她的肾移植给你,就和她离婚。”

“妈,他们一家带给你的痛苦,我从来没忘。”

原来他从未把我当妻子看待。

失魂落魄地回到家,我烧了癌症诊断报告,又像往常一样穿上围裙。

用完这一餐,我们的缘分也到此为止了……

1

晚上十点,玄关处响起路郴州开门的声音。

灶台上的癌症诊断报告已经完全烧成灰。

路郴州走进厨房,从身后环住我的腰。

“老婆辛苦了,明天别准备饭了,我们出去吃大餐。”

我轻拍他的手,他立马乖巧地吻我脖颈,然后帮我把饭菜端去餐桌。

“能吃到老婆做的菜,让我住别墅开豪车也愿意!”

端完所有饭菜,路郴州又把我直接抱到餐桌边坐下。

我全程保持微笑,任由他胡闹。

很难想象,看起来如此爱妻的男人,正在筹谋挖走我的肾。

温柔外表下,住着恶鬼。

可我控制不住地爱他。

我们第一次见面时,我读小学二年级。

校门口小卖铺流行唐老鸭铅笔,数量有限,需要排队。

快排到我的时候,已经数量不多。

突然来了七八个高年级的校霸,无赖地推开我插队。

他们嚣张跋扈,为了立威,一下子把我推倒在地,摔伤了膝盖。

比我高一个年纪的路郴州突然冲过来抢走剩下的三支铅笔,用饮料泼他们,把那几个人全部气地追他。

等到放学,脸上挂着彩的路郴州找到我,给了我一根唐老鸭铅笔。

“别误会。我记得快排到的三个人是谁。铅笔就该是你们的。我这么做,只为了分个对错。”

他说完,一瘸一拐地跑远。

打那以后,我开始留意路郴州。

他被人喊作“正义哥”,执拗地去做对他完全没好处的事。

不少人背地里笑他傻,我却觉得,他帅得像电影里的超级英雄。

如果让我嫁人,我愿意嫁给他。

缘分兜兜转转,路郴州升初中以后,要去另一所学校。

我以为一年内见不到他,正铆着劲要考进他那所重点高中。

我妈却领着我去了路郴州家。

“瑶瑶,你以后有可能改姓路,这是路叔,这是你郴州哥哥,快叫人。”

我哇的一声嚎啕大哭。

妈妈以为我被吓到,向我解释路学是个好人,她准备再婚。

而我只是哭,如果她们结果,路郴州成了我哥。

我还怎么嫁给他?

哭了好几天,路郴州在学校塞给我一张纸条。

“别多想,按你自己的方式活。大人的事,怪不到你身上。”

路郴州的妈妈是被路爸抛弃的糟糠之妻,他们父子关系很差。

虽然我妈的确是情人上位,他还是秉承着自己的正义,对待我很照顾。

后来我妈并没有和路学在一起。

一起长大的十年,路郴州仍然像我的守护骑士。

我实在想象不出,他心底压抑了多少痛苦,才会隐忍十多年,计划这场报复。

反正命快要没了。

如果能让路郴州走出痛苦,他怎么欺辱我也没关系,就当是我对他这十几年照顾的谢礼吧。

2

“老婆,今天吃菜一点也不香啊,有心事?”

路郴州挑了几样菜,扮出一勺饭递往我嘴边。

我笑着吞下,强打精神恢复往常的模样。

吃完饭,路郴州主动洗碗。

然后我们依偎在沙发上看电影,直到昏昏沉沉。

“困了吗?我抱你去洗漱、睡觉。”

他把一切都给我准备好了,连电动牙刷都是他抹好牙膏,放进我嘴里。

朋友们都说,虽然我们没有孩子,但对于路郴州来说,我就是他的孩子。

这样的生活,我只能再感受一个月了。

不,不够一个月。

路郴州最近就要找机会对我动手术。

刚躺到床上,他贴过来,小鸡啄米般吻我的头发、耳朵。

“如果不是你来那个,真想吃了你。”

我捧起他的脸亲回去。

“没关系,我们去洗手间,不会弄脏床单。”

不等路郴州反应,我主动拉着他过去。

他起先不肯,觉得这样伤身体。

但是……我的身体已经没什么好伤的了。

因为吃了太多奇怪的东西,我的胃癌病入膏肓。

这种癌症,平时潜伏看不出症状,等到被发现早就治不好了。

我主动对路郴州索取。

爱一个人到极限,生理和情感是分不开的两面。

一次又一次,直至我们精疲力竭才回到卧室。

床头柜里有一份路郴州提前准备好的文件。

他打开柜子的时候,我看到了,瞬间联想到他的计划。

那份文件应该和让我捐肾有关系。

他前几日跟我提了一个小手术,说可以帮我规避妇科病。

只要我在文件上签字,就等于同意肾移植手术。

现在路郴州刚和我爱过,心里愧疚,看一眼文件,又把抽屉门关上。

可是拖延到明天、后天,情况会有什么不同吗?

我主动把那份文件拿出来。

“老公,这是你说的手术同意书吧?”

路郴州瞬间紧张,手本能伸过来想要抢文件。

但他很快控制住,柔声说,“太晚了,明天再签吧?”

我笑着摇头,“没关系,签个名字而已。”

借着床头昏黄的灯光,我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签下名字,又行云流水地把文件放回到抽屉里。

路郴州呆滞地看着我,半张脸处在阴影中。

他的喉结滚动,灯光下的肩膀隐隐颤抖。

看到他还有身体上愧疚的反应,我顿感欣慰。

路郴州不是坏人。

他母亲遭的那些罪,我全都了解过。

在他们母子的故事里,我的母亲无耻又残忍。

那些阴影笼罩了他一生。

如今,我的母亲已经去世,除了我,谁还能还清他们的债呢?

我钻进路郴州的怀里,向他撒娇。

“时候不早了,睡吧。明天醒来,记得先吻我再说早安。”

3

第二天醒来,路郴州不知道醒了多久。

他痴痴望着我,眼眶通红。

看到我醒了,立刻递上一个吻。

“你继续睡,今天我给你做早餐。”

我没有反对,笑着夸他,“我老公是世界上最好的老公。”

胃今天灼烧得厉害,我的确没什么力气。

厨房里很快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,煎蛋的香气飘来,但我毫无食欲。

等早餐全部准备好,路郴州故技重施抱着我洗漱、送到餐桌旁。

他看着我吃饭,自己却不动筷子。

我问他,“老公,你不饿吗?”

他的睫毛抖动几下,差点大喘气。

“没什么胃口,瑶瑶你秀色可餐,我看你就好。”

其实我也不饿。

他煮了海鲜粥,灼烧得我更加胃疼。

可我依旧忍着痛狼吞虎咽。

生命最后的日子,我希望一切如常。

吃完饭,路郴州要说正事了。

“今天……去我们医院检查,手术前需要。”

“嗯。”

我们心里都各怀鬼胎,准备好让医护人员打掩护了。

我检查胃癌也是在路郴州上班的医院,他们全都认识我,知道我是路郴州的老婆。

像我们这种忤逆父母,强行迁出户口结婚的继兄继妹,背地里没少被人议论。

但我依旧能昂首挺胸跟路郴州出门,去任何公共场合。

有他的爱,我很骄傲,一点也不在乎别人戳我脊梁骨。

这次再去医院,不知为何,我的头却抬不起来。

做CT检查的时候,医生穆萍姐姐问我,“真的要瞒着路医生吗?你们一起面对会不会更好?”

今天所有的检查中,只有CT能拍摄到我胃部因为胃癌晚期出现的肿块。

我请穆萍帮我作假骗过路郴州。

“这手术,胃癌不影响,不用告诉他。死之前能把肾给他母亲,也算是我的一部分,还在人间继续陪他。”

穆萍差点哭出来,跑到一边缓和情绪。

“所以你知道是什么手术?”

“路郴州让我帮忙骗你,他说留你一个肾,你不会死。他想等临近手术在告诉你真相,因为怕你们有分歧,耽误了他母亲的移植时机。”

“你们俩真奇怪。家庭也奇怪,爱的也奇怪,连肾脏配型都奇怪的配上了他母亲。瑶瑶,路郴州对不起你,我替你不值。”

“做完这个手术,你的胃癌一定会更快带走你。”

我这个将死之人把穆萍揽在怀里安慰。

“没事的,反正时间不多了,我们理性一点看,我救人一命呀。”

“早死两周三周的有什么关系?不算什么?”

听到我的话,穆萍更加忍不住,在我怀里痛哭。

“可是瑶瑶,你只剩下四周了啊。两周三周,是你一大半的余生。”

我怔怔地张开口,不知道怎么回她。

有一个小小的念头在我心里不断放大。

我想活着。

哪怕多活一天,我想活着。

别人的生死跟我有什么关系?

路郴州母子的苦难是我妈造成的,又跟我有什么关系?

凭什么让我去死?凭什么?

生的念头越来越响,自我头颅中声如洪钟。

这时穆萍姐又告诉我一件事。

“我觉得应该让你知道。之后无论你怎么做决定,姐都尊重你。”

“路郴州和你结婚前偷偷做了结扎手术。”

“瑶瑶,每次看你尝试各种办法备孕,姐都想扇自己几巴掌。我真不知道该怎么介入你们的家事。”

“我不道德,我不配做医生。”

“今天我要把这件事告诉你,就算你放弃手术,他路郴州怨我,我也豁出去了。”

“瑶瑶,我觉得路郴州从一开始就不爱你。”

4

路郴州来找我时,我和穆萍姐都恢复了平静。

他问我们,“检查结果怎么样?”

穆萍姐递过去一张CT图。

路郴州拿起来仔细地看,“很健康。”

那张图是刚才穆萍姐拍的自己。

她带着一丝嘲讽问路郴州,“对,特别健康。你打算什么时候送你老婆上手术台?”

路郴州听出她语气不善,沉默了半晌。

我主动在中间解围,“早一些吧,既然要做就早点,免得我总觉得有件事压在头上。不如,下周就做了。”

按照我现在的身体状况,胃癌的症状瞒不了太久。

与其大家难办,不如珍惜和路郴州相处的最后时间。

“老公,就下周吧,怎么样?做手术前,我想……”

突然,路郴州把我拉进怀里紧紧抱住。

他情绪太激动,以至于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帮他圆现在的谎。

突然抱我算什么?

我只能轻轻拍他的背,“哎呀,穆萍姐还看着呢。你不害臊吗?”

潮湿的泪水滴到我脖颈上。

我假装没有察觉,心里却很高兴。

他或多或少对我还是有一点爱在的吧?

哪怕是愧疚畸变成的爱,我也认了。

路郴州轻轻地说,“两周吧,我想请两周假,陪你待一段时间。”

“一周半。”

这应该是我能伪装的极限了。

“老公,你不想升职加薪了啊?你攒的年假也不够两周啊。一周半,听话。”

路郴州点头应下来。

回家路上,他问我这一周半有什么计划,他愿意陪我去任何地方做任何事。

这个傻瓜。

我当然不信啦,他难道愿意陪我去天堂发呆吗?

他还有老妈要照顾。

他们母子受过太多罪,该安度余生。

“路郴州,我想和你在家里生孩子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瑶瑶,真的对身体不好。”

“哈哈哈,看把你吓得,男人到中年果然不行了。放心吧,我不会天天玩你的,陪我待着就好了。我喜欢安安静静过二人世界。”

几句玩笑话,路郴州也笑了,仿佛我们心中的鬼胎全都不存在,他还是温柔爱妻的路医生。

一周半真的很短暂。

姨妈离开的那几天,我们几乎没怎么下床。

虽然还和过去一样肆无忌惮,我心里却明镜般清楚——路郴州不想和我生孩子。

我的身体,只剩下工具和捐肾的作用了。

这么说很小丑,但在我生命的最后几天,我乐在其中。

手术日到了。

路郴州亲自给我动手术。

他给我打了超出正常剂量的麻药,以让我毫无知觉。

当他剖开我的身体,这具早就从内里腐朽的躯壳比我想象的还脆弱。

身体里的瘤子已经有破裂迹象。

也许不出半小时,我就会死掉。

5

因为过量的麻药,我的身体呈现一种特殊的状态。

痛感完全消失,也看不到周围,但我隐约可以感知周遭发生的一切。

路郴州取出我的肾脏,放进冷藏器皿中。

“快!把移植病人推过来!赶紧进行第二台手术!”他着急地指挥着身边同事。

路郴州的母亲毕丛云被推到我旁边的手术台。

助理医生提醒路郴州,“路医生,瑶瑶姐的伤口还没缝合呢。”

按照医院的正规流程,路郴州是这台手术的主治医生,理应由他缝合。

但他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,“你们来缝合,另一位病人需要尽快手术。”

“但是路医生,这不合规矩。如果……”

“我是主治医生,听我安排,留一个人缝合伤口,其他人快点进行新手术。”

路郴州往我脸上扫去一眼,又投入毕丛云的手术中。

为我缝合伤口的,是他最年轻的助理。

年轻助理试图给我先把腹腔内的血吸出来。

但他很快发现不对。

我腹腔内的血太多了,不可能只有摘除肾的伤口。

“路医生,病人的情况……”

助理急忙通知路郴州。

但路郴州正专心给他母亲做手术,粗暴地打断助理讲话。

“小张,你也该独当一面了!不要打扰我的手术。”

这位叫小张的助理只得自己检查我的情况。

他很快发现,血来自更上面的腹腔。

胃癌已经让我的身体烂掉了,手术过程中肉瘤破裂造成大出血。

小张又喊道,“病人体内有别的伤口出血!路医生,你得过来看看!”

路郴州不信。

作为本市最年轻有为的医生,他怎么能手术出纰漏呢?

“我只摘除了肾,绝对没有切出其他伤口。小张,冷静,你把肾脏处的伤口处理好,血就会停下来。”

然而事态的发展怎么可能如路郴州所愿呢?

没有亲自做过手术的小张,只能一次又一次清理我腹腔内的血。

我的皮肤已经呈现惨白,仪器上的生命气息越来越弱。

另一边毕丛云的手术很顺利。

路郴州不愧是最被看好的年轻医生,整台手术做下来,比正常的肾移植快了三分之一。

做完手术后,他没有停留,亲自推着母亲去病房。

小张急坏了,大叫道,“路医生,这里还有病人啊!瑶瑶姐还在!”

“你能搞定,小张。”

路郴州头也不回地离开。

只是一个小切口罢了,难不成能害死我?

他胸有成竹,打算先把母亲安顿好,再处理我的住院事宜。

就在他离开手术室,大门彻底闭合的那一刻,仪器显示我的生命体征消失了。

因为腹腔内大出血,其他脏器都被挤压,以至于更多的肉瘤破裂。

我彻底死在路郴州的手术台上。

6

灵魂升空,我漂浮在天花板上看着自己的尸体。

惨白的面孔看起来有一丝绝望。

那可能是我现在的心理作用,因为失去意识的我很难做出表情。

哈,心理作用。

想到自己已经是鬼魂,还扯什么心理作用,我不禁哑然失笑。

我不知道自己能在人间停留多久。

飘出手术室,我来到毕丛云的病房。

这对母子正在谈论我。

“郴州,你准备什么时候和那个贱女人离婚?”

“妈,路瑶刚做完手术,不如等她休养好,我再提……”

毕丛云抄起手边陶瓷杯砸向路郴州。

“等什么?你心疼她?她和她那个贱娘,心疼过我们吗?”

“要她一个肾便宜她了!你就应该杀了她,然后把她贱娘挖出来,让她看着她女儿怎么死的!”

“如果不是她们,我会生病吗?”

那年小三和原配争斗,毕丛云脚步不稳从高楼滚落,落下一身病根。

我妈的确对她很残忍,一点钱也不让路学给她出。

如果不是路学坚持,我妈早就把路郴州赶出家门。

路郴州在路家的生活,不光寄人篱下,还忍辱负重。

毕丛云为了让路郴州有钱上学,能吃饱穿暖,硬是好几次赶走路郴州,不让他跟着她生活。

他们的苦,我小时候就知道。

我和路郴州正式在一起后,我动过很多心思弥补毕丛云。

但她太恨我,每次见到我都会拿最脏的水泼我。

路郴州知道以后,不肯让我介入老一辈的仇怨。

当时他对我说,“我妈是我妈,你是你,我分得很清楚。瑶瑶,别再为了我委屈自己了。”

那时候我心里甜蜜极了,觉得自己嫁对了人,被人指指点点也值得。

现在重新回想当初的话,也许路郴州另有其意。

他想表达的是,我永远不可能取代他妈,我不再为了他委屈自己,更方便他对我下狠手。

肾脏匹配实属意外。

就算没有这一茬,他们也有别的招报复我吧。

我飘到路郴州面前,观察他的表情。

毕丛云还在怒骂,“吃里扒外的东西!你是不是故意拖延,不打算离婚?所以就活该你的亲娘一个人痛苦,他们凭什么活得好好的?”

她往路郴州身上捶了几下,路郴州都应下了。

他缓缓抬起头,视线仿佛停留在我脸上。

可惜,他看不见我。

他现在正越过我,看着毕丛云。

“妈,我什么时候骗过你?”

“你让我娶陆瑶,说这样他们家就能鸡飞狗跳,我照做了吧?”

“你说绝不准许我和陆瑶有孩子,我也照做了吧?”

“我刚才只是想说,现在告诉陆瑶真相,她有精神崩溃,以至于在医院闹事、受伤的风险。”

“如果妈坚持,立刻离婚才能让你开心。我照做就是了。”

“我现在马上去告诉她。”

路郴州起身往病房外走。

他打算来找我摊牌。

但他注定只能见到一具冰凉的尸骨。

7

我跟随着路郴州离开病房,想看看他得知我死掉,会不会后悔。

来到走廊,路郴州脚步放缓,靠着墙发了会儿呆。

他把脑袋抵在墙面上,红着眼眶大口喘气。

愧疚的情绪又一次占满他,我知道。

他一直是小时候,那个在小卖铺用自己的方式伸张正义的超级英雄,从未改变。

当毕丛云把他们两个人的痛苦都压在他身上时,他为了喘口气,每一步都听她的安排。

无人的时候,真正的他才有机会回归。

我听到路郴州小声呢喃,“对不起,瑶瑶。我对不起你。”

虽然他听不见,我还是回应他,“别放在心上,老公。我都明白。如果我们有一个不姓路,如果我们有一个不是她们的孩子,你一定会是世界上最好的老公。”

我不信路郴州能扮演十几年温柔。

无论是校园时代,还是后来为了结婚对抗全世界,我相信他对我的温柔是真的。

哪怕演戏,也要有真实的自己能拿来提炼,才可以演得足够好。

“路郴州,活着的日子,我过得很开心。我不怨你,知道吗?你也好好生活下去吧。”

伴随着我的祝福,路郴州再次迈动脚步往手术室的方向走去。

手术室很快近在眼前了,他却踌躇不前。

他身体的抖动越来越严重。

手术室的门被人从内里推开。

那个瞬间,恐慌席卷路郴州。

他快速转身,逃进了安全通道。

那里有两个躲着抽烟的住院病人。

他们见到路郴州本来赔着笑脸,生怕路郴州责骂。

可下一秒,他们看到路郴州蹲在地上哭了。

“医生,您没事吧?”

“是哪里不舒服吗?”

路郴州微微摇头,摆手示意不用理他。

他开始在狭小的空间踱步,惊惶失措,完全不知道怎么面对我。

这是逼一个超级英雄去杀人啊。

不对,我突然意识到,他已经杀人了。

仅仅是见面前夕就把他逼成现在这副紧张的模样,路郴州见到我的尸体后,还能支撑得住吗?

“老公,坚强一点。不是你的错,我不怪你。”

“就算你不取走我的肾,我反正也会死,跟你没关系。”

我朝他喊,心里却没什么底气。

我喊的话,他不可能听得见。

更何况我很清楚,我的癌症就是因为这两三年用各种办法备孕造成的。

虽然路郴州是医生,但我真的太着急了。

明明我们的身体检查全都没问题,怎么就一点动静也没有呢?

所以,我瞒着路郴州吃了太多偏方。

然而即使那些毒药摧毁了我的胃,也没能让我生下孩子。

毕竟源头从路郴州那里就切断了。

我现在能做的只能是祈祷,祈祷路郴州永远不要知道这件事。

走廊里传来哄乱的脚步声。

应该尽量保持安静的医院,却出现几声医护人员的叫喊。

“谁见到路郴州医生了?快帮忙找到他!”

看来,我的死亡已经被人发现了。

8

从安全通道探出脑袋,我看见那张摆放着我尸体的铁架就放在走廊角上。

他们已经用白布把我盖严。

按照医院的规矩,需要家属签字,才能送到太平间,等待后续的丧葬处理。

路郴州是我的家属,医院所有人都清楚。

多么戏剧化,我死在老公的手术台上。

穆萍姐呆滞地守在我的尸体旁。

她也没想到,本来以为手术后我还能勉强活几天。

结果竟然死在了手术台上。

穆萍姐攥紧了拳头,但她又能对谁表达愤怒呢?

她失神地对着我的尸体说,“不应该让你手术的。”

这时路郴州从安全通道里推门出来。

穆萍姐看到他,拳头握得更紧。

“路医生,你是咱们医院,不,咱们市最厉害的医生吧?”

即使那些老医生经验丰富,论起做手术,也是路郴州的手更稳上一筹。

路郴州这会儿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。

他脸上甚至出现一丝轻松。

“怎么了?有急诊病人?”

如果能临时出现一台手术,刚好能给他逃避的机会。

他可以晚几个小时再面对我,就算毕丛云也不能强迫他。

“我刚才听见有人喊我。是不是有手术必须我来?”

“我没问题。虽然已经做了两台,但我觉得精力还能接受。”

路郴州因为心里慌乱,对着穆萍姐喋喋不休。

穆萍姐冷冷地问他,“作为全市做手术最厉害的医生,你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现吗?”

她不能理解。

以路郴州的水平,怎么能让我死在手术台上呢?

就算腹腔出血,就算肿瘤破裂,路郴州完全可以通过那个小创口切除我的肿瘤,然后迅速止血。

如果他操作得好,说不定我还能凭借营养液多活半个月。

而现在,我死在路郴州的手术台上,穆萍姐只能想到一种可能。

他没有认真对待我的手术。

“路郴州!”穆萍姐喊了他的全名,“身为医生,做手术怎么能掺杂私人情绪!”

路郴州愣住,结结巴巴回她,“手术……很成功啊,我在最短的时间里完成肾脏移植,最大限度保证了后续的再生顺利。”

啪!

穆萍姐给了路郴州一记响亮的耳光。

她气得浑身发抖。

到这一刻,路郴州还是没想起我。

“所以你脑子里只有你妈吗?难道瑶瑶没有躺在手术台上吗?”

“路郴州,你现在不仅不配做医生,你不配做人!”

“你简直禽兽不如!”

话说得那么清晰,路郴州终于反应过来。

他后头看向手术室,“瑶瑶?我的创口切得很小,摘除也顺利。她只需要简单的缝合……”

说到缝合两个字,路郴州愣住了。

他想起手术室里,助理小张好几次喊他查看我的情况。

“瑶瑶出事了?瑶瑶现在怎么样?她在哪?”

路郴州抓住穆萍的胳膊。

因为动作幅度太大,铁架床上的白布被勾下。

随着白布的滑落,我的尸体出现在路郴州面前。

他瞬间失魂落魄,摇晃着走到我面前。

“瑶瑶?她为什么睡在这里?”

9

路郴州的手掌抚向我的侧脸,冰凉触感把他吓得一个激灵。

他反复喊我的名字,“瑶瑶?陆瑶?”

穆萍冷冷地说,“她已经死了,内出血,在你的手术台上死了。路郴州医生,你有认真对待她的手术吗?不,我应该问你,你有把她当人看吗?”

这话说得很重,飘在旁边的我忍不住担心路郴州的承受力。

痛苦汹涌地呈现在他脸上。

那张清秀的五官扭曲作一团,牙齿狠狠咬在一起,露出狰狞的牙龈。

“瑶瑶死了?不可能,我明明很小心,她怎么会死呢?”

路郴州左顾右盼,看到旁边最近的外科门诊室。

那里有备用的手术剪。

他跑过去,无视所有人诧异的目光,拿走了最锋利的剪刀。

“我知道了,是因为瑶瑶身体太弱对吗?她适应不了只有一个肾,所以她现在更虚弱。”

“她没死,她只是虚弱啊。她需要手术。”

路郴州竟然撩开自己的衣服,把剪刀对准自己腹部,肾脏的位置。

他疯魔般割开自己的腹部:“把我的肾换给她!这样她就能好起来了!”

这疯狂的举动吓坏了周遭的人。

大家赶紧过来抢他的剪刀,试图控制他。

穆萍姐骂他蠢货,“在这里发疯能弥补什么?你太可悲了,路郴州!你根本不知道……”

路郴州现在很难沟通。

他听到穆萍姐的前半句,立马又疯狂地挣扎。

“对!在这里没用!应该到无菌的手术室去救瑶瑶!”

“我的助理呢?穆萍,你来吧,你来帮我做手术!我要做手术,把我的肾给瑶瑶!”

医学上,他现在的情况叫失心疯。

当极大的精神痛苦冲击大脑,把他的神经搅动的一团乱,他已经失去辨别真实的能力。

这一刻,他真的信能用他的肾救我的命。

疯狂状态下,路郴州力气大得惊人。

他撞开身边的所有人,拽着铁架床往手术室冲去。

“让开!都让开!这里有需要急救的病人!我的助理呢?马上进行手术!”

他腹部的伤口阴湿了白大褂。

我飘在他身上,保持着抱住他的模样。

“别再闹了,路郴州。我已经知道了,你其实爱我,对吗?”

我死掉,让他彻底看清楚自己的内心。

可惜,我真的不可能回去了。

“如果你爱我,路郴州,活下去,不要伤害自己。”

越来越多的人聚集过来。

医院的保安把路郴州按住,用绷带绑住手脚。

路郴州歇斯底里地喊叫,“你们有病吧?为什么不让我救人!我老婆需要做手术!如果耽搁了手术,害死她,你们都要偿命!”

人群外围,穆萍姐悄悄离去。

她回到自己的办公室,翻找出我的病历,上面清清楚楚写着胃癌晚期,CT照片清清楚楚拍出我身体里的肉瘤。

拿好病历,她回到路郴州面前,抓住路郴州的头发逼他看。

“瑶瑶有癌症,胃癌晚期。”

“她知道你要割走她的肾,她也知道手术风险很大。”

“可是她选择听你的安排。”

“你呢?你对她知道什么?”

10

路郴州安静下来,盯着穆萍手中的病历单。

穆萍继续质问他,“你知道她为什么患上胃癌吗?你知道她吃了多少备孕的偏方吗?路郴州,你把她当人吗?”

路郴州夺走病历,因为抖动得太厉害,必须两只手才能拿得住。

他几乎贴在脸上,查看病历上的名字。

陆瑶,女,二十六岁。

路郴州张开嘴,无声地大哭。

他丢开病历,拼命爬向我的尸体。

因为手脚被绑住,他看起来像条蛇。

“瑶瑶,我错了。我应该带你走,我们去一个谁都找不到我们的地方,重新生活。”

“再给我一次机会,瑶瑶,我再也不会伤害你了。”

路郴州的同事给他松绑。

他迫不及待奔向我,中间磕了两个跟头。

摔断的鼻子并没有让他减慢分毫。

他跑到我的尸体旁,握着我的手,吻我的脸。

从额头一路向下到嘴唇。

他吻得认真极了。

可惜,我们没有活在童话故事里,我不是公主,他也非王子。

发现吻救不回我,路郴州再次号啕大哭。

他今天做了两台手术,又发疯到现在,体力早就快耗尽。

一米九的男人哭晕过去,幸亏旁边的人眼疾手快扶住,才没有摔倒。

他昏死四五个小时悠悠转醒。

医院的人怕他再疯闹,让几个壮实的保安看着他。

但这次,他醒来以后异常的平静。

拖着歪斜的步伐,路郴州来到毕丛云的病房。

今天医院发生的事,毕丛云已经有所耳闻。

看到路郴州,毕丛云张了几次嘴,只说出一句,“别多想了。”

路郴州第一次对他母亲露出冷笑。

“别多想?我应该想什么?不应该想什么?想我是个蠢货,不该想我是个杀人犯?”

毕丛云被他的模样吓到。

“郴州,你不是杀人犯,那……孩子胃癌晚期……”

“不!”路郴州怒吼,“我是!我害死了瑶瑶!我是杀人犯!你也是!”

“妈,我们以后别再见面了。我要去赎罪。”

……

路郴州辞去了医院的工作。

他翻遍家里所有关于我的痕迹,发现能找到的文字,都是我在研究如何避孕。

骨灰盒放在餐桌上,他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。

我们从没有说过,要一起去某个地方旅游,从没有讨论过老了去哪养老,死了去哪埋葬。

他把我所有的衣服放到床上,这样身边就有了我的气息。

三天不吃不喝,路郴州变得虚弱。

他突然觉得,我好像真的出现在他身边了。

“瑶瑶,你会来看我了?不要原谅我,让我永远补偿你。”

他看向的方向,恰好就是我灵魂所在。

又是两天不吃不喝,路郴州躺在床上奄奄一息。

我坐在床边,一遍又一遍抚摸他的侧脸。

他眼神迷离地看着我。

“瑶瑶,你真的在。你没有离开我。”

我回答他,“对。现在我们可以一起去谁都找不到我们的地方了。”

去哪不重要,只要他在。

更新时间:2025-04-16 16:40:59