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葬神蛊精选章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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楔子・血契

殡仪馆的白炽灯管在头顶发出电流声,像极了母亲临终前喉间的痰鸣。我盯着黑色棺木上的鎏金花纹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今天是母亲的葬礼,可周围人的啜泣声仿佛被隔在一层透明薄膜外,只有掌心的疼痛提醒着我这不是一场荒诞的梦。

母亲的遗容被化妆师修饰得异常平静,可我知道她临终前那惊恐的眼神 —— 她用沾着血的手指在我掌心画了个扭曲的符号,然后便断了气。此刻,我望着棺木,鬼使神差地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刀,在指尖轻轻一划。鲜血滴落的瞬间,周围突然陷入一片黑暗。

所有的电子设备同时黑屏,就连走廊里的应急灯也熄灭了。黑暗中,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格外清晰。就在这时,殡仪馆的镜面墙壁上浮现出血色的图腾,那些扭曲的纹路仿佛有生命般蠕动着。紧接着,一个陌生的男声在我耳边响起,低沉而冰冷:"苏家最后的神蛊容器,找到了。"

我猛地转身,却只看见空旷的灵堂和母亲的棺木。那声音仿佛来自四面八方,又仿佛直接钻进我的脑海。掌心的血珠还在往下滴,在地面上晕开一片暗红。图腾渐渐消失,灯光也随之亮起,可刚才的一切却真实得让人战栗。

我低头看着掌心未干的血迹,那个母亲临终前画的符号,此刻正隐隐发烫。一种诡异的预感爬上心头,我知道,母亲的死远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,而我,即将被卷入一个尘封千年的秘密之中。

第一章・不腐者

车窗外的滇南雨林在暮色中蒸腾着湿热雾气,我捏着褪色的车票,指甲缝里还嵌着修复古籍时沾染的靛蓝颜料。三个月前母亲的葬礼结束后,我收到一封匿名信,信封上只有 "祖宅将倾,速归" 八个朱砂小楷 —— 那是母亲教我写的第一手簪花小楷。

祖宅的雕花木门在推开时发出吱呀声,像某种古老生物的叹息。玄关处的铜制镇宅兽眼窝里积着灰,却仍保持着龇牙的姿势,仿佛在盯着每个闯入者。我刚踏进屋,左腕的玉镯突然发烫,这是母亲留给我唯一的遗物,裂痕处用金丝缠着蝴蝶纹饰。

祠堂在二楼转角,推开雕花槅扇的瞬间,我猛地屏住呼吸。正中央的神龛上,供奉着一尊与我容貌相同的清代女子蜡像。她穿着月白缎面旗袍,鬓角别着枯萎的蝴蝶兰,掌心赫然刻着和母亲临终时相同的符号 —— 三横两竖交错的诡秘纹路,像是被利刃生生剜出来的。

"晚晚?" 管家陈妈端着烛台进来,手在发抖,"您母亲走后,这蜡像... 时不时会有动静。" 烛火在蜡像脸上投下晃动的阴影,我注意到她旗袍领口处有片青紫色的斑痕,形状竟和我后颈的胎记一模一样。

深夜雷声轰鸣时,我被一阵细碎的耳语惊醒。卧室的雕花拔步床前,立着个穿月白旗袍的身影,蜡像特有的蜂蜡气息混着雨水味钻进鼻腔。我僵在原地,看着那抹身影缓缓转头,裂开的唇缝里溢出沙哑的声音:"子时三刻,开棺见尸。"

床头的老式座钟敲响十二下时,我握着黄铜手电筒站在祠堂。蜡像不知何时回到了神龛,可我掌心的符号还在发烫。神龛下方的暗格里,躺着本封皮浸着血渍的笔记本 —— 母亲的日记。

母亲日记(1998 年 7 月 15 日)雨下了三天,青石板路上全是黏腻的水蛭。明远哥带回来个哑女,她肚子大得离谱,像是揣着个随时会破的血球。族老们说这是今年第三个 "祭品",要我用银针刺入她的涌泉穴。

当银针没入哑女脚心时,她突然睁开眼,瞳孔里竟爬满金色的丝线。我手一抖,针尖划过她隆起的腹部,暗红的血珠滴落地面,瞬间化作黑色的蝴蝶。那些蝴蝶扑棱着翅膀飞向神龛,停在那尊和我长得一样的蜡像上,翅膀上渐渐浮现出和母亲临终时相同的符号。

我不敢告诉明远哥,当哑女的血碰到我手腕时,我听见了蜡像的心跳声。更不敢说,昨夜我梦见自己躺在棺材里,掌心被刻上符号,而棺盖外,有双和我一模一样的眼睛在笑。

雷声更响了,我合上日记,发现蜡像的指尖在微微颤动。祠堂外传来瓦片碎裂的声音,我冲出去时,看见院墙上趴着个浑身缠满绷带的男人,他右眼戴着银色眼罩,手里攥着枚刻着蝴蝶纹的青铜铃 —— 正是母亲葬礼那天,在殡仪馆镜面图腾里出现过的符号。

"苏晚小姐," 男人沙哑的声音混着雨声,"你母亲没告诉你,苏家的女人死后都要葬在青铜茧里吗?" 他抬手,青铜铃发出细碎的响声,后院的槐树突然剧烈摇晃,树影在墙上投出棺材的形状,"而你,是最后一个能打开倒悬海的钥匙。"

我后退半步,撞上了身后的蜡像。她冰冷的指尖突然扣住我的手腕,掌心的符号与我手上的伤口重合。剧痛从手腕传来,我低头,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血正沿着蜡像的指缝渗入她体内,而她原本死板的眼睛,竟渐渐泛起了血色。

第二章・噬忆蛊

暗室的霉味像浸了血的棉絮,卡在喉管里散不开。我攥着从沈铎腰间扯下的黄铜罗盘,指针疯狂逆时针旋转,在 "离" 位留下细密的血点 —— 那是母亲日记里反复出现的方位符号。脚下的青砖每七块就刻着半只蝴蝶,箭头全部指向走廊尽头的石门。

"别碰那些尸蜡。" 沈铎的绷带渗着水,右眼眼罩下露出青紫色的皮肤,像被火烧过的蝶翼,"它们舌根都嵌着噬忆蛊,会顺着视线啃食记忆。" 他话音未落,石壁上的青铜灯突然亮起, Hundred 具古尸以跪拜姿势环伺圆形石室,每具尸体的食指都戳进眼窝,黑洞洞的眼眶正对着我站的位置。

我后颈的胎记猛地发烫,玉镯裂痕里渗出血丝。最前排的古尸突然抽搐,喉间发出蜂鸣般的 "咯咯" 声,浑浊的眼珠竟转向我胸口 —— 那里别着母亲的青铜铃,蝴蝶纹路正在吸收尸身的青灰气息。

"把铃给我!" 沈铎扑过来时,我本能侧身,罗盘边缘划过他手腕。鲜血溅在我手背的瞬间,太阳穴炸开剧痛,无数碎片般的画面涌进脑海:潮湿的溶洞里,青铜茧如钟乳石倒挂,某具茧内的女尸突然睁眼,瞳孔与我一模一样;十二岁那年,母亲在我昏迷时对着铜镜割腕,血珠却悬浮在空中凝成蝴蝶形状......

"你看见 1998 年的哑女了?" 沈铎按住我发颤的肩膀,指尖刚触到我手腕,他忽然瞳孔骤缩,金色纹路如蛛网爬满眼白,"原来... 你七岁时发的那场高烧,是你母亲用自己的命换了你的蛊毒发作期..."

古尸群的叩拜声越来越响,地面传来震动。我低头,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影子正在脱离身体,像条漆黑的蛇游向最近的古尸。沈铎突然咬破舌尖,血沫喷在罗盘上:"它们要夺你的记忆!用痛觉唤醒自己 ——"

他的话没说完,最前排的古尸突然暴起,指骨直接戳进沈铎后心。我膝盖一软跪倒在地,胸口传来被洞穿的剧痛,低头却看见自己的衣服干干净净,血正从沈铎唇角滴落,在地面汇成蝴蝶形状。

母亲日记(2003 年 4 月 8 日)明远哥说新炼的噬忆蛊需要活人的脑髓温养,可那些孩子的眼睛... 他们被挖去脑髓后还在笑,就像被种下了开心蛊。晚晚今天问我为什么总戴着手套,她不知道上周替她补校服时,我的指尖刚沾到她的血,就看见她未来会被锁在青铜茧里,周围悬着三百六十具刻着她面容的尸身。

我把银针刺进自己虎口,用痛觉压下蛊虫的躁动。明远哥说只要再炼成三个噬忆蛊,就能篡改晚晚的痛觉神经 —— 让她感受不到自己的伤,却能替别人承受痛苦。可当我看着那些泡在药水里的脑颅,突然发现蛊虫早已寄生在我们心里,比尸蜡更可怕的,是我们对 "永生" 的贪婪。

沈铎的血滴在我手背,金色纹路顺着我的血管蔓延。古尸群突然集体僵住,它们眼眶里爬出黑色的线虫,在地面拼出 "倒悬海开,神蛊归位" 八个血字。沈铎踉跄着扯下眼罩,右眼竟空无一物,眼窝里嵌着半枚青铜铃:"1911 年那场诅咒,让苏家每代长女成为活蛊皿,而我... 是被你们先祖弑杀的山神残魂。"

我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眼神,她划在我掌心的符号,分明是个 "囚" 字。古尸们开始崩解,尸蜡融化成黑色黏液,却在地面聚成指向我房间的箭头。沈铎突然抓住我的手腕,将我按在刻着蝴蝶纹的石壁上,他的呼吸混着铁锈味,在我颈侧发烫:"你闻不到吗?这些尸蜡里,全是你历代姑婆的血,她们都在等你打开倒悬海,放出被你们苏家困了千年的 ——"

话没说完,他突然剧烈抽搐,绷带下露出的皮肤正在结晶化。我这才惊觉,刚才被古尸戳中的伤口,此刻正长在我心口,而沈铎的唇角,挂着我熟悉的、母亲临终时的那种苦笑。玉镯突然炸裂,碎片飞进古尸的眼窝,竟让那些浑浊的眼珠重新泛起水光,它们齐齐转头,盯着我后颈的胎记,用我母亲的声音低吟:"晚晚别怕,妈妈把痛觉都替你扛了..."

我猛地推开沈铎,踉跄着撞开石门。下一刻,整座暗室的青铜灯同时熄灭,黑暗中传来布料撕裂的声响,还有沈铎近乎破碎的低语:"抓住我的手!别被噬忆蛊吞了记忆 —— 它们会变成你母亲的样子..."

话音未落,有冰冷的手指扣住我的手腕。这次不是蜂蜡的气息,而是母亲常用的、混着艾草味的雪花膏香。我浑身血液仿佛冻住,不敢回头,却听见 "自己" 的声音在耳边响起,带着十二年前哄我喝药时的温柔:"晚晚,该回家了,你的房间下面,埋着三十七具和你长得一样的尸体呢。"

第三章・倒悬海

沈铎的手掌扣在我后颈胎记上时,石墙突然发出蜂鸣。潮湿的风从暗门后涌来,带着浓重的铜锈味,像极了小时候偷喝过的、浸着铜钱的中药汤。他扯下缠满绷带的左臂,结痂的伤口下露出蜿蜒的金线 —— 那是蝴蝶振翅的纹路,和祠堂蜡像掌心的符号完全重合。

"倒悬海在祖宅地基下三百米。" 他的声音混着水滴声,罗盘指针正垂直指向地面,"你脚下的每块青砖都刻着镇魂咒,而你的血... 能让这些咒文变成引路的蝶群。" 说着他咬破指尖,血珠在青砖上炸开,竟真的化作荧光蓝蝶,扑棱着飞向暗门后的深渊。

溶洞入口像张裂开的虎口,垂挂的钟乳石全裹着暗红色石衣,越往下走,头顶的水滴声越像千万人同时磨牙。当第一具青铜茧映入眼帘时,我几乎咬碎舌尖 —— 那些茧子倒挂在洞顶,被蛛网状的金丝串联,每个茧身都刻着和我后颈相同的胎记,茧内影影绰绰的人形轮廓,分明有着和我一模一样的眉骨。

"从宋代开始,苏家每代长女咽气前都会被制成活蛊茧。" 沈铎的罗盘在震颤,指针上凝着血珠,"她们的神魄被葬神蛊困在茧中,直到你出生 —— 最后一个能让蛊虫破茧的容器。" 他突然停步,手电光打在溶洞中央的巨型血玉上,那东西足有两人高,表面浮凸着三百六十个蝶形凹痕,每个凹痕里都嵌着半枚青铜铃。

我指尖刚触到血玉,太阳穴突然被刺进冰锥。无数画面如碎玻璃炸开:穿着民国旗袍的女子被倒吊在血玉前,银针刺穿她太阳穴,黑色的蛊虫顺着血液爬进玉体;母亲跪在满地青铜茧中间,怀里抱着襁褓中的我,她的后颈正在渗出金线,而襁褓边缘,绣着和我现在腕上相同的裂痕蝴蝶纹......

母亲日记(2012 年 3 月 20 日)春分祭的前三天,明远哥把蛊虫捧在银碟里来找我。那东西像团会呼吸的影子,在月光下泛着金鳞,和我当年在哑女血里看见的蝴蝶一模一样。他说只要把这东西种进晚晚的颈动脉,就能让她成为最完美的神蛊容器,可我摸着晚晚后颈温热的胎记,突然想起她七岁时替我挡下的那场雷劫 —— 当时我被反噬得口吐黑血,她却像感受不到痛般,抱着我哭到昏迷。

"你以为当年那场高烧是我救了你?" 明远哥的指尖划过血玉,上面浮现出晚晚成年后的倒影,"是你母亲用自己的神魄换了你的十年平安。" 他把银针递给我时,我看见针尖映着自己的脸,眼尾已经有了和祠堂蜡像相同的青斑。

当银针抵住晚晚跳动的颈动脉时,她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。我突然想起她第一次喊我 "妈妈" 时的奶声,想起她替我承受蛊毒时颤抖的小手。针尖在皮肤上戳出血珠的瞬间,我猛地转身,将毒针刺进了自己的心脏 —— 血珠溅在血玉上,竟让那些静止的青铜茧开始轻轻摇晃,仿佛里面的 "她们" 在为我的背叛而欢呼。

剧痛从太阳穴蔓延到指尖,我低头,发现自己的指甲正在变成蝶翼的形状。血玉表面的凹痕突然渗出鲜血,在地面汇成倒悬的星空图,每颗血星都连着一条金线,指向溶洞最深处的巨型青铜茧。沈铎突然抓住我手腕,他眼窝里的青铜铃正在发烫:"那是你外婆的茧,1911 年她本该成为祭品,却在婚轿里对山神下了诅咒......"

话没说完,头顶的青铜茧突然集体开裂。蛹皮剥落的声响像万片枯叶同时碎裂,露出里面衣着华丽的女尸 —— 她们的面容从十二岁到五十岁不等,却都长着和我相同的眼睛。最前排的女尸突然睁眼,瞳孔里流转着和沈铎相同的金色纹路,她抬手,掌心的符号在滴血:"晚晚,该回家了,你的血管里流着我们所有人的诅咒。"

我踉跄着后退,撞上了温热的胸膛。沈铎的呼吸带着反常的灼热,他低头时,我看见他颈侧正在浮现和青铜茧相同的锁链纹路:"1911 年,你的初代先祖在婚轿里咬碎了神蛊母巢,把山神的神格困在了苏家血脉里。" 他的指尖划过我手腕,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和血玉凹痕相同的蝶形印记,"而你,是唯一能让山神彻底陨落的弑神之器。"

溶洞深处传来轰鸣,血玉突然爆发出强光。我看见无数金色丝线从女尸们的眉心飞出,在空中拼出母亲临终前的场景 —— 她躺在殡仪馆的棺木里,掌心刻着的不是 "囚" 字,而是被斩断的蝴蝶翅膀。当最后一根丝线缠上我脖颈时,沈铎突然推开我,他的后背赫然浮现出和青铜茧相同的裂痕:"接住!那是你母亲藏在玉镯里的记忆 ——"

他抛出的青铜铃在空中炸开,碎片化作千万只蝴蝶,每只翅膀上都映着母亲的记忆:1998 年的哑女其实是山神残魂所化,她腹部的血肉蝴蝶正是葬神蛊的雏形;2003 年那些被挖去脑髓的孩子,脑颅里都刻着我的生辰八字;而 2012 年那根刺进母亲心脏的银针,针尖上刻着的,是能让我永远无法觉醒的镇魂咒。

血玉突然发出裂响,最深处的青铜茧应声坠落。我看见茧内的女尸穿着绣满蝴蝶的喜服,她的胸口嵌着半枚铃铛,和沈铎眼窝里的那半枚严丝合缝。当她睁开眼时,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所有蜡像都和我长得一样 —— 因为从初代先祖开始,每个苏家女人都是山神的活容器,而我,是最后一个能让容器破碎的钥匙。

沈铎突然跪倒在地,他的皮肤正在快速结晶化,每道裂缝里都渗出金色的血:"倒悬海的蛊阵要启动了,只有你的血能熄灭地火......" 他抬头,眼中的金色纹路已经蔓延到眼白,"别怕,当年你母亲用命替你挡下的诅咒,现在该由我来还了。"

我看着掌心的蝶形印记,突然想起母亲日记里的最后一句话:"晚晚,如果有一天你看见自己的倒影在笑,那一定是蛊虫在啃食你的神魄。" 溶洞顶部开始坠落钟乳石,我握紧染血的罗盘,走向那具刻着我面容的初代蛊母棺木 —— 或许,只有让弑神之器真正觉醒,才能让苏家千年的活祭阴谋,永远地葬在这倒悬海里。

第四章・弑神祭

地火从血玉裂缝中渗出的瞬间,整个溶洞变成了倒扣的熔炉。那些悬挂的青铜茧开始融化,鎏金溶液滴在钟乳石上,发出蚀骨的 "滋滋" 声。我盯着初代蛊母棺木上的蝴蝶喜纹,突然听见头顶传来链条崩断的脆响 —— 苏明远穿着祭司长袍,正从巨型青铜茧里降下,他的脚踝缠着和沈铎相同的锁链纹路,只是每道链环都嵌着人类指骨。

"晚晚,你终于来见太姥姥了。" 他的声音像浸了蜡的线,黏腻地爬过耳膜,"1911 年她在婚轿里咬碎神蛊母巢时,可曾想过苏家的血脉会变成最好的囚笼?" 他抬手,青铜铃在掌心旋转,所有融化的鎏金突然聚成蝶群,扑向沈铎正在结晶的身体。

我手腕的蝶形印记猛地发烫,那些本该飞向沈铎的金蝶突然转向,围着我指尖盘旋。苏明远的瞳孔骤缩:"当年你母亲把镇魂咒刺进自己心脏,竟真的让葬神蛊在你体内休眠了十年......" 他指尖划过茧内初代蛊母的眉心,那里露出半枚铃铛的轮廓,"可你别忘了,苏家的每个女人都是山神的活祭 —— 包括你母亲,她的尸身此刻正在倒悬海的青铜茧里,等着和你融为一体。"

沈铎突然抓住我脚踝,他的结晶皮肤剥落处,露出底下闪烁的神格碎片:"1911 年的诅咒不是弑神,是同归于尽。" 他的血滴在我掌心,竟让蝶形印记浮现出完整的蝴蝶翅膀,"你的血脉能分解神格,而他们要借你的手,杀死困在苏家血脉里的山神残魂...... 包括我。"

记忆闪回(1911 年霜降)红盖头下的绣鞋碾过满地槐叶,我听见迎亲队伍的唢呐声里混着蛊虫振翅。轿夫的脚步突然踉跄,盖头边缘漏出的月光里,抬轿人的脚踝缠着和苏明远相同的指骨链。"新娘子到喽 ——" 喜婆掀开轿帘的瞬间,我咬破口中的毒囊,腥甜在舌尖炸开的同时,掌心的蝴蝶胎记裂成两半。

神龛上的山神雕像突然发出裂响,鎏金剥落处露出底下缠着锁链的人形。我把带毒的血抹在婚书上,笔尖划过 "永结秦晋" 时,所有轿夫同时倒地,他们后颈的胎记正在融化,露出底下刻着我生辰八字的咒文。"你以为永生是恩赐?" 我笑着把婚书按在山神雕像上,毒血渗进石缝的瞬间,整座山的心跳声突然停了,"我要你永远困在我族血脉里,看着你的神格被自己的信徒啃食干净。"

溶洞的地火突然暴涨,苏明远抬手,初代蛊母的棺木缓缓升起,茧内女尸的眼睛睁开,瞳孔里倒映着我惊恐的脸。沈铎的身体已经结晶过半,他眼窝里的青铜铃突然飞出,和茧内的半枚铃铛合为一体,钟声响起的刹那,所有青铜茧的裂痕都开始渗出金光 —— 那是山神残魂即将归位的征兆。

"当年你母亲刺向自己心脏时,替你挡下的是成为活蛊茧的命运。" 苏明远的指尖按在初代蛊母心口的铃铛上,他的皮肤开始透明,露出底下缠绕的金色丝线,"可你知道她为什么要在殡仪馆的镜面上用血画图腾吗?因为只有你的血能唤醒倒悬海的葬神蛊,而那些古尸......" 他忽然露出和蜡像相同的微笑,"都是你母亲用自己的神魄养了二十年的活祭品。"

我猛地想起母亲日记里的哑女,想起那些被挖去脑髓的孩子,他们的生辰八字都刻在倒悬海的血玉上。地火舔舐着沈铎的结晶躯体,他的视线却始终落在我手腕的玉镯碎片上 —— 那里还缠着母亲的金丝蝴蝶纹。当苏明远抬手要取下初代蛊母心口的铃铛时,我突然福至心灵,将手掌按在血玉的蝶形凹痕上。

剧痛从每根血管炸开,这次不是替别人承受,而是自己的骨髓在沸腾。我看见沈铎眼中的金色纹路突然逆流,化作千万只蝴蝶钻进我掌心的印记。苏明远惊恐的表情倒映在血玉上,他的指骨链正在崩断,而初代蛊母的茧身,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风化。

"你以为弑神祭是杀死山神?"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混着千万个女声,低头看见指甲变成了金色蝶翼,"从 1911 年开始,苏家的每个女人都是山神的棺木,而我......" 掌心的印记突然炸开,所有青铜茧应声碎裂,成千上万的蝴蝶从茧内飞出,每只翅膀上都刻着苏家先祖的面容,"是让棺木崩塌的最后一捧土。"

沈铎的结晶躯体在蝴蝶群中融化,他临终前的微笑像极了母亲葬礼那天的月光:"原来,弑神的不是蛊,是甘愿成为容器的勇气......" 他化作金粉的瞬间,我后颈的胎记突然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一道蝴蝶形状的金色疤痕。苏明远尖叫着后退,他的身体正在被地火吞噬,而初代蛊母的尸身,正透过他逐渐透明的躯体,露出当年在婚轿里诅咒神明的疯狂笑意。

记忆突然回笼,母亲临终前划在我掌心的不是 "囚" 字,是蝴蝶翅膀的残片 —— 那是她用最后一丝神魄,为我留下的、刺破神蛊母巢的利刃。地火点燃了溶洞顶部的青铜茧,我看着那些和我容貌相同的女尸在火中微笑,她们掌心的符号终于连成完整的咒文:"神格既囚,血脉为牢,以我骨血,焚尽神妖。"

当最后一具青铜茧坠落时,我看见苏明远扑向初代蛊母的尸身,两人在火中相拥的姿势,竟和祠堂里那尊蜡像一模一样。地火的热浪中,我捡起沈铎遗留的黄铜罗盘,指针不再旋转,而是笔直指向自己的心脏 —— 那里正跳动着不属于人类的、带着神格碎片的脉搏。

溶洞开始崩塌,我踩着滚烫的青砖走向出口,左眼前突然浮现出细密的裂纹。指尖抚过,触感像风化的石墙 —— 我的左眼正在石化,就像那些倒悬海的青铜茧,开始出现第一道裂痕。而在耳鸣般的地火声中,我听见祠堂方向传来整齐的低语,那是所有蜡像在叩拜,在欢呼,在迎接她们的新蛊母。

走出暗门的瞬间,黎明的阳光刺得我闭上右眼。再睁开时,左眼前的世界蒙上了一层灰雾,指尖触到口袋里母亲的玉镯碎片,裂痕处的金丝突然亮起,在地面投出一行小字:"晚晚,当你看见晨光时,记得替妈妈去看看洱海的蝴蝶......"

身后的溶洞传来最后一声轰鸣,倒悬海的入口彻底封死。我摸着颈侧新出现的锁链纹路 —— 和沈铎临终前浮现的一模一样,突然明白,所谓的弑神祭从来不是终结,而是另一个诅咒的开始。苏家的血脉里,永远流淌着神与蛊的纠葛,而我,作为最后的容器,必须带着山神的残魂,走向下一个千年的活祭。

终章・焚蛊

祖宅的雕花楼梯在脚下发出呻吟,每一级台阶都渗出地火余温。我摸着口袋里沈铎的黄铜罗盘,指针不再指向倒悬海,而是逆时针画着无穷符号 —— 那是母亲日记里画过的、代表 "轮回" 的蛊纹。左眼前的灰雾越来越浓,指尖抚过石化的眼角,触感像触碰到了百年前的青铜茧。

祠堂的槅扇门虚掩着,蜡像特有的蜂蜡气息混着焦木味涌出来。推开门的瞬间,百具蜡像同时转头,月白旗袍的褶皱里掉下鎏金碎屑,在地面拼出 "蛊母归位" 的字样。我颈侧的锁链纹路突然发烫,那些曾与我容貌相同的蜡像,此刻眼尾都泛着和初代蛊母相同的青斑。

"恭迎新蛊母 ——"集体发声的刹那,房梁上的灰尘簌簌掉落。最中央的蜡像抬起手,掌心的符号正在渗出鲜血,而她旗袍领口的青斑,分明是我后颈胎记的形状。我这才惊觉,每具蜡像的耳后都刻着极小的生辰八字,最新那具的落款是 "苏晚,2025 年清明"—— 正是母亲葬礼的日期。

罗盘突然发出蜂鸣,指针狠狠扎进 "离" 位,那里嵌着半枚烧焦的玉镯。我捡起碎片,裂痕处的金丝突然化作蝴蝶,绕着蜡像群飞舞。当蝶群停在初代蛊母的蜡像上时,她的眼睛竟转动起来,瞳孔里倒映着沈铎临终前的金粉 —— 那些本该消散的神格碎片,此刻正藏在我心脏的裂缝里。

母亲日记残页(2025 年 3 月)如果这页日记被晚晚看见,说明我已经死了。明远哥在倒悬海重启了弑神阵,他不知道 1911 年的诅咒早把山神残魂和苏家血脉绑在了一起。晚晚,当你发现左眼石化时,就是葬神蛊彻底认主的时刻,那些蜡像会用你的血重绘图腾,而你颈侧的锁链...... 是山神最后一道枷锁。

血玉碎了,但神格还在。妈妈把沈铎的半枚铃铛藏在了你的玉镯里,他不是普通的守墓人,是山神分裂出的善念残魂。如果有一天你听见青铜铃响却看不见人,那就是他在用最后的力量替你挡劫......

祠堂的地砖突然开裂,地火余烬中升起青烟,将蜡像群的影子投在墙壁上。我看见自己的影子正在融化,分裂成无数个穿旗袍的女子,她们手拉手围成蛊阵,而圆心处,沈铎的黄铜罗盘正在燃烧,指针指向的,是我左胸下方三指的位置 —— 那里藏着母亲用十年寿命为我种下的、唯一能杀死神格的噬心蛊。

"蛊母大人,该点燃归神灯了。"蜡像们整齐跪下,最前排的那具递来青铜灯台,灯芯浸着人血,火苗却是冰蓝色。我望着灯台上刻着的三百六十只蝴蝶,突然想起倒悬海那些破碎的青铜茧,每个茧里都曾住着一个为诅咒献祭的苏家女人。她们的神魄没有消散,而是化作了灯油,等着新蛊母完成最后的仪式。

罗盘突然炸开,沈铎的金粉飘进灯芯,火苗瞬间变成金色。我听见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,混着溶洞地火的轰鸣:"别点燃灯台,那是让你成为活蛊茧的最后一步......" 可蜡像们的指尖已经扣进我手腕,蝶形印记渗出的血珠自动点燃了灯芯,蓝光映在每具蜡像脸上,竟都变成了母亲的模样。

"晚晚别怕,妈妈在这里。""我们都是你的容器,替你承受神格反噬。"不同年代的女声在祠堂里回荡,我看着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地举起灯台,走向神龛后的暗格 —— 那里供奉着历代蛊母的牌位,最新的一块刻着 "苏晚之位",底座嵌着半枚和沈铎眼窝里相同的青铜铃。当灯台触碰到牌位的瞬间,所有蜡像的心脏位置都亮起红点,像极了倒悬海里那些等待归位的神格碎片。

左胸的噬心蛊突然发作,我尝到了记忆里从未有过的味道 —— 不是草莓味的血腥,而是带着松针气息的、沈铎鲜血的味道。剧痛中,我想起他说过的最后一句话:"弑神的不是蛊,是甘愿成为容器的勇气。" 突然明白,母亲当年刺向自己心脏,不是为了阻止诅咒,而是为了让我有选择成为容器或打破容器的机会。

灯芯 "噗" 地熄灭,地火余烬在地面拼出洱海的轮廓。我抓起神龛上的青铜铃,铃声响起时,所有蜡像的指尖同时断裂,露出底下刻着的解咒文。颈侧的锁链纹路突然崩开,沈铎的金粉化作蝴蝶,绕着我左胸的噬心蛊旋转 —— 那里正躺着母亲用十年寿命为我换来的、唯一能杀死神格的机会。

"你们困了山神一千年,现在轮到我困自己了。"我把青铜铃按在牌位上,金粉与灯油融合,在神龛后壁映出倒悬海的最后画面:沈铎的神格碎片正在地火中凝结,而初代蛊母的尸身,正抱着苏明远的骨灰,沉入溶洞底部的血玉池。当最后一只蝴蝶停在我石化的左眼上时,祠堂的天窗突然裂开,晨光漏进来,照在母亲玉镯碎片的留言上:"去洱海,那里有山神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为人类流泪的地方。"

离开祠堂前,我点燃了所有蜡像。蜂蜡燃烧的气味混着金粉,在梁上结成新的图腾 —— 那是只翅膀半透明的蝴蝶,一半刻着弑神咒,一半刻着镇魂纹。怀里的罗盘不再转动,指针稳稳指向北方,那里是洱海的方向,也是沈铎金粉飘去的方向。

祖宅的木门在身后吱呀关闭时,我摸了摸左胸的噬心蛊。它还在跳动,像个随时会破茧的生命。颈侧的锁链纹路虽然淡了,但每道痕迹都在提醒我,苏家的诅咒从未真正结束,只是换了个容器 —— 而这次,容器里住着的,是既想弑神又想护神的、矛盾的人类之心。

洱海风掠过发梢时,我摊开掌心。沈铎的金粉正在汇聚,渐渐形成一枚蝴蝶形状的印记。远处的蝴蝶泉边,有个戴银色眼罩的男人背对着我,他的外套口袋里露出半枚青铜铃的纹路。我突然笑了,原来有些羁绊,连地火和蛊阵都无法烧断。

"要一起去看看蝴蝶吗?" 我走向他,左眼前的灰雾突然散去,石化的眼角竟长出了半片蝶翼。男人转身,右眼眼罩下泛着金色微光:"我等这一天,等了三百年。" 他伸出手,掌心的符号与我腕间的印记重合,"不过在那之前,你该知道,倒悬海的地火里,还有三百六十枚刻着你生辰八字的青铜茧......"

话音未落,洱海水面突然炸开涟漪,无数金色蝶影破水而出,在空中拼出母亲日记最后的残页:"当神与蛊在血脉里共生,终结即是新的开始。" 我望着沈铎眼中的金芒,突然明白,所谓的焚蛊从来不是终点,而是另一场跨越千年的、关于救赎与诅咒的博弈,刚刚拉开序幕。

(全书完)

更新时间:2025-04-16 16:43:23